“啥锻刀大赛？”

　　巴恩捋捋胡子，不太明白卓戈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出。

　　“我是来说矮人王皮肤的事的。”

　　“一个皮肤吗，那还不好说，想要多少直接发你账号里不就得了。”卓戈随口说。

　　“那不行，发我的怎么行，我要的是抽出来，送给我的，我买来的，别人帮我抽出来的，都不是我抽出来的。”

　　巴恩一脸认真地说道。

　　卓戈差点没绷住，这巴恩熔炉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样子，怎么动不动就整出些茶言茶语。

　　坚实有力的臂膀下其实潜藏着一个小仙男的灵魂？

　　“不是，发给你，和你抽出来，有什么区别？”卓戈很不理解。

　　“那区别可大了去了！”巴恩一下子来了劲头，“我可是矮人第一工匠，能顶着手黑的称号吗？”

　　卓戈没想明白是不是第一工匠，和手黑不黑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明白巴恩想要的是什么了。

　　他想要在氏族里的那帮小屁孩围观下，把矮人王皮肤抽出来。

　　可以理解，抽卡欧了没人知道，犹如锦衣夜行。

　　“也不是办不到，可以针对你的账号稍微调整下概率，只要你想，指定哪一抽必出都行。”卓戈凑到巴恩身边，勾肩搭背，一幅现在咱俩好兄弟的感觉。

　　有一说一，矮人这个身高最适合小形态的卓戈搭肩膀。

　　不过往往当卓戈这个起手式的时候，基本就是要坑人的时候。

　　“真的吗？这么容易？”

　　“那当然，”服务器上改个数的事，还能麻烦到哪去，“所以我们现在能聊聊锻刀大赛的事了吗？”

　　“锻刀大赛，那有什么好比的，还有人能比得过我，笑话，建议直接把奖杯发给我就行了。”巴恩对于锻造相当自信。

　　如果有人说他锻造手艺差，他一点都不会急，反而会一笑了之。

　　但是如果有人说他自走棋下得不行，那他可真和人生气。

　　“不是你比，你可以作为评委，然后派出氏族里手艺最精湛的年轻一辈，去和精灵们比试。”卓戈解释说。

　　“和谁！”巴恩一下子拔高音量，“你说的是那帮从不会正眼看矮人，细胳膊细腿一敲就断的尖耳朵的！哈！我们族里的小伙子赢定了。”

　　一听能和精灵一较高下，巴恩立刻来了兴趣。

　　对于矮人来说，在任何领域战胜精灵的事件，都值得在族谱上大书特书。

　　扯上尖耳朵，荣誉等级自动加一。

　　只可恨矮人现在有绝对优势的游戏领域里，没什么精灵参与。

　　不然他巴恩大师一定能下自走棋下得那帮尖耳朵抬不起头。

　　完全忘记了现任最强游戏玩家托托也是半个尖耳朵。

　　矮人灵活的半精灵判断标准，在他们不喜欢托托的时候，托托算精灵，在他们开始崇拜托托的时候，托托就算人。

　　正所谓在精灵那边是精灵，在人类那边是人类。

　　灵活！

　　“这个大赛什么时候举办？”巴恩急不可耐了。

　　“大概要在一个月后。”

　　“为什么那么晚？不会是他们没胆子怯战，故意拖延吧？只要两天，不，一天！最棒的矮人小伙子就能开始比赛！”

　　巴恩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因为要准备演播场地，到时候这个大赛会在魔视机上全大陆转播。”

　　这是卓戈第一次搞综艺节目，自然需要些准备时间，之前水上闯关送魔视机的节目算不上正经综艺。

　　说是全大陆，其实现在只有一二线城市和凛冬城这个例外有魔视看。

　　不过大城市全覆盖也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传播普及度了。

　　而且精灵那边还没搞定，现在他就要为能让精灵上场多加一层保险。

　　“哈哈！魔视转播，所有人都会看到矮人赢下精灵的画面，太有荣誉感了，要不你还是让我上场吧。”巴恩跃跃欲试。

　　“你这么有把握？这么说精灵的锻造技术远比不上你们吗，在矮人看来精灵的手艺怎么样。”

　　卓戈先给巴恩倒上一杯酒，挑的是度数最高的一款，然后悄悄启动房间里的隐藏摄像头。

　　至于办公室里为什么会放隐藏摄像头，只能说为了不时之需，比如现在。

　　采访，想要爆炸发言，就该在受访者不知道的情况下采访。

　　巴恩一杯酒下肚，智力衰减，同时勇气加倍。

　　卓戈立马给续满。

　　矮人属于那种倒多少喝多少，一滴不剩的类型。

　　矮人工匠退休的最大原因就是年纪上来后手抖很严重。

　　“精灵，不行！”巴恩大手一挥，指点江山的气势就出来了。

　　“他们锻造的玩意儿，顶多占个好看，根本没有矮人的耐用。

　　“谁让买家就喜欢好看的，他们的东西才能卖上价，也不知道哪来的这风气，盔甲上雕花好看，能加防御力吗？”

　　巴恩说着说着自己接过酒瓶子，直接对瓶吹起来。

　　“所以还得是矮人出品，瞅瞅现在的工业机器，矮人做了多大贡献！

　　“那些尖耳朵华而不实的破东西，就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卓戈很满意，爆一点，再爆一点。

　　“不过话说回来，精灵的东西也不是一无是处，能把细节做得那么精细，没多少本事肯定做不来。”

　　卓戈不满意了，这巴恩怎么喝的越多发言越理智呢？

　　和正常人不是一个路数啊。

　　巴恩还在继续输出，“而且精灵锻造对附魔的适配，还真挺厉害，不像我们做的东西，有时候附魔效果不好，良品率低。”

　　他后面絮絮叨叨又说了一大堆，不再是一味地贬低精灵，反倒是点出来精灵工艺中许多优秀可取的地方。

　　言语中流露出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因为只有矮人与精灵两个种族对锻造如此痴迷，痴迷到其他族群理解不了的地步。

　　这要放主写感情的故事里，估计是对铁打的CP，相爱相杀，没头脑配不高兴。

　　卓戈很能理解巴恩对于精灵的认可。

　　两个种族作为有上千年恩怨的老对手，一味地贬低对方，并不能显得自己很厉害，反而很蠢。

　　对方在你看来那么菜，怎么竞争这么久还是不相上下。

　　那是不是意味着你和你嘴里嘲讽的对象其实在一个水平线？

　　但是作为拱火素材，巴恩的发言完全不能接受。

　　不过没关系，卓戈熟读《录音的基本原理》。

　　刚才录下的素材里，操作空间大得很。

　　巴恩的发言不够爆，卓戈可以帮他爆。

　　半小时后，醉醺醺的巴恩已经讲完了两族之间的好几个历史小故事。

　　甚至上升到如何破冰两族关系的大格局层面，为历史上的一摊烂账痛心不已。

　　这个锻造大赛虽然是比赛，但也许会成为两族之间沟通的一个桥梁。

　　表达对卓戈集团文化传播作用的无限期许。

　　武力虽然很好用，但武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文化上的交流也是重中之重。

　　老矮人酒后的真挚发言让卓戈有些良心不安。

　　剪辑他的话去拱火精灵是不是不太好。

　　好在卓戈没有良心。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到时候可以给巴恩脸上加个马赛克，不能再多了。“时候不早了。”巴恩晃悠悠地起身。

　　卓戈感觉自己看见活古拉加斯了。

　　“记得让我能抽出来矮人王！”临走之前不忘嘱咐道。

　　“放心，忘不了，你也记得找好参赛的矮人，第一期上两位。”

　　巴恩摆摆手，示意他听见了。

　　“不对！”走到门口，他突然俩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什么，转头问，“既然你能调高一个人抽卡概率，那你有没有偷偷调低过概率？”

　　“怎么可能。”卓戈笑着否认。

　　他怎么可能干那么缺德的事！

　　他最多就干过反向保底，指前多少抽不让出。

　　还是来自买量游戏的“优秀设计”。

　　后来给取消了，因为发现有人欧气十足带来的广告效应，更容易让人上头。

　　“那我的账号，能不能一直维持在改高之后的概率？”巴恩扭扭捏捏地问。

　　“你是说，以后的所有活动，无论你要抽什么，都想什么来什么，然后其他矮人围观你抽卡，全部震惊不已，直呼是被命运眷顾的人？”

　　巴恩连连点头。

　　“你想屁吃！”卓戈直接关门送客。

　　闹麻了，还想一直当欧皇。

　　送走巴恩，卓戈立刻开始取出隐藏摄像头中的录像，并叫来后期团队，由他亲自指挥，完成剪辑和打码工作。

　　最终成品导出到魔晶石里后，卓戈龙不停翼，再次来到银白城邦。

　　仍旧是凯兰的家里。

　　凯兰妈妈这次态度好多了，礼节周到地接待卓戈。

　　虽然很急，但她并没有催《纪念碑谷》的完整版进度。

　　对于精灵来说，催促艺术家完成他们的作品是件很没礼貌的事。

　　如果影响到最终作品呈现的效果，甚至在精灵律法里算条罪行。

　　卓戈对此的评价是精灵还是太正直了，要是人类里有这样的律法，冤枉的人能多到监狱都塞不下。

　　“您这次来是为了？”凯兰妈妈试探地问，都用上敬语了。

　　不过使用的是精灵语，虽然绝大多数精灵都会通用语以及很多门语言，但都能不用就不用。

　　原因是嫌弃。

　　语言不只是精灵的共同工具，更是艺术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

　　“我想要邀请银白城邦里最好的年轻工匠，参加锻刀大赛，这是一档会在魔视机上播放的赛事节目。”卓戈回答。

　　“您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如果是参加魔视节目的话，短时间内可能招募不到精灵的。”凯兰妈妈说。

　　“对手是矮人。”

　　“和那些粗鲁又缺乏审美的生物，比赛赢了也没有荣誉可言。”

　　“可矮人说精灵怯战，还要把你们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凯兰妈妈的手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不过极好的涵养让她维持住体面。

　　卓戈直接掏出魔晶石开始播放。

　　画面里，脸上糊着厚厚马赛克的巴恩出现。

　　“这是？”凯兰妈妈指着被挡住的脸问道。

　　“受访者不愿意透露身份。”卓戈随口胡诌。

　　“懦弱的矮人，这样也配继承氏族称号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啊？”卓戈懵了，这精灵是咋看出来画面里是个继承氏族称号的矮人的。

　　似乎是看出卓戈的疑问，凯兰妈妈解释道：“胡子的编法，矮人中只有继承氏族称号的英雄才允许这么编胡子。”

　　英雄一词咬字格外重，阴阳怪气的感觉拉满。

　　卓戈属实没想到，你们这俩族群要不要这么了解对方。

　　画面里对精灵手艺看法的问题问出，经过“微调”的回答随之而来。

　　“他们锻造的玩意儿，顶多占个好看，根本没有矮人的耐用。”

　　“精灵的东西一无是处，细节做得那么精细，没多少本事。”

　　“而且精灵锻造对附魔的适配，有时候附魔效果不好，良品率低。”

　　……

　　“要断章取义”，截取自“不要断章取义”。

　　稍微去掉几个词，巴恩的话立刻充满攻击性。

　　再加上醉醺醺略带大舌头的发音，侮辱性极强。

　　“啪！”

　　精灵急了也拍桌子。

　　“这群没品味的矮子也配说精灵锻造附魔效果不好？”

　　卓戈没想到精灵也会红温的，还以为他们一直是那种淡淡的感觉呢。

　　以前来银白城邦搞拆迁的时候，都没见守城的精灵这么急。

　　还得是世仇啊。

　　因为肤色太白，脸上发红格外明显。

　　仿佛脖子上顶个猴屁股的凯兰妈妈，直接站起身，气愤地说：“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我要通知城主！”

　　卓戈知道她地位不低，没想到能直接联系上城主。

　　那倒是省事了，还以为要等这件事发酵个几天呢。

　　精灵们难得展现一次高效率。

　　从城主得知消息，到组织全城工匠行的精灵开大会，一共只过去仨小时。

　　纯白色的厅堂中，数百位精灵聚集在一起，没有往常的安静肃穆，反而躁动不安。

　　他们正在集体观摩卓戈带来的采访小短片。

　　“矮人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嫉妒，一群作品卖不出价格的粗鄙之辈。”

　　“蠢猪！”

　　“笨蛋！”

　　“垃圾！”

　　“只配转生为动物！”

　　精灵竭尽精灵语中最下作的骂人词汇，表达自己的不满。

　　就是这些词在卓戈听来攻击性实在有点过于低了。

　　建议去贴吧之类的地方进修一下。

　　不过他还是把难得的精灵集体骂街场面拍摄下来。

　　用来干什么？

　　当然是用来给矮人们看。

　　拱火怎么能只拱一边呢。

　　短片播放完，精灵城主敲两下手杖，示意肃静。

　　待大厅安静下来，他才说道：“我需要城内的年轻一辈工匠进行选拔，选出最优秀的几位，到那个锻刀大赛上，证明精灵工艺不容这些低矮狂徒羞辱！”

　　成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