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负责训练骑兵,郭羊回到了巴根神峰。
他将老族长吉达叫到岩洞里,陪他一起研究那些地图。要说对这片草原最熟悉的人,老吉达是不二人选,他曾经是这里的主人,所以,知道更多别人所不知的隐秘。
郭羊重点了解了一番阿难河流域,并让老族长吉达在数十张羊皮上画满了地图。
老吉达的记忆力令人佩服,他在原有的一些羊皮卷上,凭借记忆,竟然填补了很多新的标记,河流,山川,草场,甚至包括各种动物和植物的品类。
郭羊亲手将那些地图装订成册,有事没事就坐在那里翻看、沉思,偶尔也出去走走,看看骑兵训练情况。
阿奴是个不错的千夫长,他当年跟周人军队打过仗,这些年又跟着郭羊走南闯北,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应付过很多复杂情况。
尤其是这次与农耕部落军队打了一仗,更是对战争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他对骑兵进行反复操练,并根据不同情况,做了一系列微调,使之既能发挥草原骑兵迅疾如风的优势,更增加了一些冲锋陷阵、正面对敌的方法,逐步使这支军队两者兼备。
他和阿酒阿木等十个百夫长,对武器进行了进一步完善,将原先固定在战车上的弓弩改进后,直接装备到马背上,虽然在射程和威力上,不如那些大牛车上装备的强弩,但贵在方便快捷,能够将对手打个措手不及。
看着骑兵队训练渐入佳境,有模有样,郭羊打心眼里高兴。
终于有了自己的军队,而且,他粗略估计,这还是一支绝对不弱的军队。
就目前而言,再遇上当初诸侯国联军,他完全有把握,一个突袭,就能弄死至少千名敌人。
当然,这种轻骑兵还存在巨大的缺陷,那就是面对农耕部落的战车和阵法防守时,显得有些单薄,尚不能与之抗衡。
……
有一天,郭羊骑着一匹黑马在草原上溜达,手里提着一根鞭子,随意地抽打着那些刚刚没过马蹄的青草。
阿奴策马奔来,脸上带着一股难掩的兴奋。
“少爷,有办法啦!”老远的,阿奴就高声喊道。
“什么办法?”郭羊微微一愣。
阿奴在三丈以外勒住战马,滚身下马,三两步就到了郭羊面前。
“少爷,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一举击破那些阵法防守!”阿奴笑道。
“哦?说说看。”郭羊闻言,自是大喜,这一问题其实困扰他多日,刚才他还在琢磨呢。
“少爷,你看。”阿奴抽出一根棍子,递给郭羊。
那棍子材质普通,一头胡乱绑了一团羊毛,看起来就像一个软囔囔的拳头。
郭羊拿着棍子思量着,眼里慢慢放光,突然笑了。
“嘿,你这家伙,还真想出办法了!”郭羊笑道。
“是一个偶然机会,阿酒那家伙偷我酒喝,我找了根棍子要打折他的狗腿,结果,那小子功夫好,将我的棍子都打折了,还是伤不了他。我让他自己找根能打疼他的棍子,那小子就弄了个这来糊弄我。”
阿奴哈哈大笑着说道,看起来心情不错。
“阿酒那小子……嘿嘿,你那坛酒估计只能让人家白喝了。”郭羊笑道。
“是三坛,不过,就算是三百坛,我愿意让他喝,哈哈,正是误打误撞啊。”阿奴哈哈大笑。
“走,喝酒去!”郭羊拍马就走。
“好,三坛酒,从你的酒里扣啊。”阿奴笑道。
“行啊,三坛太少,十坛!”郭羊大声喊道,绝尘而去。
……
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郭羊和阿奴终于倒腾出一件新兵器。
一根五六尺的铁棒,一端打造成拳头大小的铁疙瘩,一端打造成手柄,弄出五六条凹槽,以便手能握紧。
另外,在手柄一端,还打造了一个小圆环,穿上三根熟牛皮带子,刚好可以将手腕固定在手柄上,增加其稳定性。
这件兵器,其前端的铁疙瘩比农耕部落那些大力士使用的大铜锤小了很多,但手柄长了两三倍,只要速度足够,完全可以弥补重量上的不足。
“阿奴,试试。”郭羊将新兵器握在手里,挥舞了数下,扔给阿奴。
“好!”阿奴接住新兵器,翻身上马,奔出去百余步,勒转马头。
“来吧。”郭羊顺手举起一块包裹了牛皮的铜盾,笑着说道。
“好!”阿奴暴喝一声,策马狂奔,数息之间就疾冲过来。
他手中提了新兵器,距离盾牌尚有二十余步时,骤然挥出,铁拳头“呜”的一声锐响,就向盾牌正中砸去。
郭羊运起灵魔之力,全力抵挡。
“噹——”一声巨响,将近三寸厚盾四分五裂,碎片乱飞,声势惊人。
郭羊只觉得整条手臂如遭雷击,酸麻剧痛,虎口部位鲜血淋漓。
他看了一眼手掌,顾不得疼痛,哈哈大笑。
“少爷,成不成?”阿奴也是一脸喜色,颇为得意地问道。
“成啊,怎么不成!简直就是为我们的骑兵量身打造的,哈哈。”郭羊大笑着说道。
阿奴从马背上跃下,快步走过来,要帮郭羊擦拭手掌上的鲜血,郭羊却混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用一片麻布随便擦了一下。
“阿奴,这玩意可还顺手?”郭羊问道。
“顺手,不过,还可以再改进一下,这铁锤前头太大,有些力气小的骑兵挥舞不起来。这玩意关键是要借助战马奔驰的速度,再加上挥舞的速度,简直就是盾牌克星啊。”阿奴笑道,爱不释手地将那兵器又研究了一番。
“那就改动一下。不行就再将锤柄加长些?”郭羊将那兵器拿过去,轻轻挥动着。
“略微长一两分即可,太长了也不方便。”阿奴说道。
郭羊点了点头,便开始再次忙碌起来。
……
弯刀,让这支骑兵成了人头收割者,现在,又有了新兵器,一柄长杆小铁锤。
阿酒阿木们领了新兵器,一脸的困惑。
“师父,这玩意干嘛的?”阿酒问道,将手中铁锤轻轻挥舞着。
“是啊,这东西没咱们的弯刀好使啊。”阿木挠着后脑勺说道。
“这是你们阿奴师父倒腾出来的新兵器,专门对付那些盾牌手和甲板重装骑兵的。”郭羊坐在马背上,笑着说道。
“这玩意……管用不?”阿木性情毛躁,提了那柄长杆小铁锤,策马而出。
练兵场上,不乏厚盾,且一律包裹了两层熟牛皮,端是结实无比,一般的刀剑长矛劈刺其上,根本就无可奈何。
阿木拍马狂奔,挥舞小铁锤,对准一面立于木桩前的厚盾,轰然砸过。
“噹——”一声巨响,那面厚盾自然是四分五裂,铁锤惯性使然,顺便竟然将那碗口粗细的木桩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豁口,木屑四溅。
大家一呆,旋即大声欢呼起来。
他们的弓弩弯刀,面对那些布阵防御的盾牌手和重装骑兵时,干脆没办法,只能远远游走,那就永远打不败人家。
有了这件兵器,加上他们的速度,对方即便是有重甲防护,也可一击破之。
“师父,这兵器叫什么名字啊?”阿木滚身下马,满脸兴奋地问道。
“这玩意还没名字呢。”郭羊笑道。
他和阿奴二人忙着打造兵器,一时间还真没想过给它起名字。
“师父,我们的刀叫血月弯刀,霸气十足,这件兵刃也得有个霸气的名字啊。”阿酒笑道。
“都霸气,那多无聊,我看这前面铁拳紧握,恰如一个花骨朵,干脆,就叫花骨朵吧。”郭羊笑道。
“花骨朵?”大家听了,面面相觑,这名字也温柔了吧!
“有些东西,不是名字霸气就厉害,好鼓不用重锤擂,自然响声震天。花骨朵挺好,就算别人知道我们有这样一件新兵器,他们也不会在意的。”郭羊说道。
“花骨朵就花骨朵吧……反正你说啥就啥。”阿木嘀嘀咕咕地说着,一脸的不服气,看得众人哈哈大笑。
……
鞭子,骏马,弯刀,弓弩,花骨朵,这是郭羊军队的标准配置。
另外,还有干牛肉,马奶酒,也是标准配置。
当然,之前已经配备的马鞍子和马镫也算。
有了这几样东西,这支军队已经能够对抗一些颇为强悍的对手了,郭羊这才暗暗松口气,觉得自信多了。
只要有水草,这支军队便可长途奔袭,踏平远方的敌人。
别的骑兵要想发动一次长途攻击,就需要赶着大群的牛羊马匹作为口粮,跟搬家似得,慢腾腾的,哪里还能打好仗?
郭羊想到此处,不由得笑了。
“今日,休整半天,手抓羊肉,马奶酒,管饱!”郭羊大声宣布,草原上一片欢腾。
这帮家伙挥舞着弯刀,策马狂奔,在草原上“嗷嗷”怪叫着,像一群捣蛋的小马驹,撒着欢儿,闹腾了将近半个时辰方才消停。
肉是手抓羊肉,酒是马奶酒,大吃大嚼,狂喝痛饮,那一日,郭羊的军队醉倒了一大片。
郭羊和阿奴则坐在高处,端了酒慢慢喝着,前面的豹皮上,羊皮卷摊开十余张,
“少爷,最近有消息传来,辽东之地的十几个部落被燕国人打得没地方去了,正在向草原深处来,不得不提前防备。”阿奴皱眉说道。
辽东之地,游牧部落与农耕部落都有,两股势力犬牙交错,长期征伐不休,从未消停过。
那一带,在大商时期,因为商路畅通,草原人和农耕人互通有无,各取所需,其实还算平稳,可是自从周人成了农耕部落的共主后,重农抑商,切断了好多对外商道,矛盾自然就产生了。
草原人需要大量的盐巴、粮食、布帛和青铜器,农耕部落需要大量的牛羊马匹、羊毛毡、羊绒,以及貂皮等物,无法交换,那就只有互相掠夺,战争便不可避免地全面爆发。
游牧部落曾长期处于优势,因为,他们的战争方式和目的很单纯,就是抢夺盐巴、布帛和粮食。
而农耕部落则野心勃勃,他们看着那大片肥沃土地无人耕种,被愚蠢的草原人用来放羊牧马,简直是暴殄天物,便开始一门心思地想办法将草原人彻底赶跑,他们好去开荒种地。
这两者的矛盾似乎不可调和,为此,一场漫长而令人厌倦的争夺战进行了很多年,死了很多人,他们的骨头上估计都长出了大片的格桑花。
郭羊参详着那些地图,眉头紧皱,伸出一指轻轻敲击着手边的酒爵。
“少爷,要不要让我们的骑兵将他们阻住?”阿奴问道。
“他们大约有多少人马?什么配置?”郭羊问道。
“将近两万人,有一部分是老弱妇孺,能战斗的不足五千人,配置跟我们之前的差不多,就是长矛、标枪和弓箭。”阿奴说道。
“让老族长吉达派使者前去,就说我们都是草原游牧部落的,怎么能让农耕部落的那些杂碎占了属于我们的草原?我们腾格尔部落将帮助他们赶跑那些野狗,让他们安心放羊牧马。”郭羊淡然说道。
“少爷……我们去打燕国人?”阿奴疑惑地问道。
“对,打的就是燕国人。”郭羊说道。
“可是……”阿奴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阿奴,辽东之地的游牧部落,虽说一盘散沙,但逼急的兔子也会吃人的。打跑燕国人,让他们回到自己的故地去,一方面感激我们,成为我们的盟友,另一方面,有他们抵挡那些农耕部落人,也算是我们的一道屏障呢。”
郭羊慢慢站了起来,转首向东方眺望,沉吟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