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空口白牙的大话,人人会讲,你也别跟老头子我来这套。你肚子里那点儿油水,老头子我看不上!怎么着,想把从小观音那儿听来的东西在我这儿现学现卖啊?”老头子嗤笑一声,对李易安摇了摇头道:“你这套还嫩点儿!”
“嘿嘿,老爷子您还真说着了。”李易安一点儿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反而得意洋洋的说道:“反正我家小姑奶奶对这瓶子那是了如指掌,我也不跟您打嘴炮。这瓶子,我家小姑奶奶六个字就给总结了。”
“哦?”老头子明显来了兴趣,询问道:“那你倒是说说,哪六个字?”
“瓷有价,阵无双!”李易安说一个字掰一个指头,六个字说完,掰了六根手指。
眼看老头子一脸正色的点点头道:“小观音果然是小观音。法眼如炬,鉴阴识阳。这大上海阴阳鉴第一的招牌除了她也没人挂的起来了。”
“您老夸奖!”李易安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要多贱有多贱。
果然,一看李易安的脸,老头子就骂道:“我夸小观音,跟你有屁关系。你小子,差远了!”
“别介!”李易安不以为意的说道:“老爷子,您看,我这都透底了,要不您也教我两句,让我回去跟我家小姑奶奶学个舌,说不定也能落两句夸奖?”
老头儿被气乐了,笑骂道:“感情你小子还是个属八哥的,两头学话,你到不嫌丢人。”
“这丢什么人。”李易安摇头道:“学生意,学生意。不就这么学出来的。难道还真指望我家小姑奶奶上课似的给我教啊!”
这话似乎说到了老头子的心坎上,老头子点了点头道:“你这话说的倒也在理。干我门这行,讲究的就是一个多看,多听,多问,多记。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没你这股子油劲儿,倒也成不了出息。”
“那可就谢谢您老提携了!”李易安是大蛇随棍儿上,立马抱拳行礼。
老头子微微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得看你家小观音教了你什么,没教你什么。”
“要说这瓶子,那是大有来头。”李易安立马心领神会,所以也不废话,直接抖包袱:“先说这瓷,白如玉,细如脂,薄胎细功,名曰‘玉瓷’,起于初唐,烧制工艺,失传已久。在这瓶子出现之前,玉瓷之名,只有传说,未见实物。”
“有眼光!”老头子嗞溜一口茶水,点了点头。
“再说这画。”李易安咂咂嘴道:“啧啧,那就厉害了!水墨观音,笔法端庄,线条简洁。虽无重墨,神韵自来。而且以梵音入国画,以佛法见人心,悲天悯人,普渡慈航,非真正的有道高僧,不能由此功力。”
“精辟!”老头子听的是摇头晃脑,红光满面,显然对李易安的话极为认同。
李易安笑笑,突然不说了。
“说啊?你到是接着讲啊!”老头子正听的精彩,却见李易安闭口不言了,顿时不满的催促道。
“老爷子,闻了你这茶香,嘴干了!”李易安祭起二皮脸,冲老头子咧咧嘴。
“个臭小子!”老头子笑骂一声:“鼻子到灵。罢了,看你说的精彩,老头子请你喝茶!”
说罢老头子起身走入柜台,一会儿的功夫,端着全套功夫茶具出来了。
焚香、示茶,起水,淋沐,入茶……一套完整的茶艺,在老头子手里行云流水般的演示出来。那动作,潇洒儒雅,非沉浸此道多年,不能有此功力。
一口色如黄金的茶汤入喉,李易安顿时浑身舒爽。
“好手艺,好功夫!”竖起一个拇指,李易安敬佩的看着老头子道:“这新採的极品金骏眉,配上老爷子您的手艺,就两个字——绝了!”
“少来这一套!”老头子摆摆手道:“要不是您小子今天几句话搔到了老头子我的痒处,这茶还轮不到你喝。行了,茶喝了,嘴润了,该继续讲了吧。”
“这瓷、这画都说过了,那咱们就说说这印!”李易安神秘的笑笑道:“瓶底两方朱砂印,阴阳刻,九宫章,象形篆,两家书。老爷子可明其意?”
“哼!考我?”老头子哼笑一声:“砂是红丹沙,印是铜镶玉,铜为阳,玉是阴,九宫三字分,象形阳龙篆。”
“您老少说了一样吧?”李易安贼笑道:“两家书,您看出是哪两家了么?”
“这……”老头子略一沉吟,然后道:“阳龙古篆是符道变体,铜镶玉,阴阳刻也是道家法器不传之秘,非道家高人不能书写制作。但这瓶上却绘的是观音,取义慈航普渡,一看就是出自佛道大德之手,虽然唐初道家佛教兼蓄并融,但绝无两者同修之理,更何况还要两者都修出如此高深的道行,故而一直存疑。但你既然说是两家书,那意思难道是这瓶子是由道家和佛教的高人一同制作的?可这也不对,要真是如此,那两方印就是最大的矛盾,道家人用道家印无可厚非,但何以佛道大德也会用道家印章?”
“谁说佛道高僧就不能用道家印章?”李易安摇头道:“我家小姑奶奶说了,就是因为那高僧用的是道家印章,所以她才能知道这位高僧的来历。”
“哦?”老头子顿时显得极为在意:“那老头子我倒要受教了。”
“《大唐西域记》和《妙莲法华经》上可都用过哦!”李易安笑眯眯的说道:“当然,不是现在印的那些,是唐版的。”
“玄奘大师?!”老头子立马惊叫道:“是了,是了!我想起来了,《大唐西域记》我虽然未见过唐版藏书,但玄奘大师亲译的《妙莲法华经》我却是见过的。不错,……,不错!书尾页上确有一方古印,用的是铜镶玉阴阳刻。但大家都说这是道家高人收藏了经书后才印上去的。难道那枚印是玄奘大师的?若是如此,这观音像必然是玄奘大师亲笔啦?”
“您问我啊?”李易安指指自己的鼻子,然后摇头道:“我哪儿知道啊,不过我家小姑奶奶就是这么说的。”
“难怪……,难怪!”老头子一边若有所思,一边连连点头道:“既然小观音由此鉴论,那至少九成是不会差的。只要我拿到那本《妙莲法华经》的印章页一比对,这就能彻底确定了!”
“您老跟我家小姑奶奶说的话一样!”李易安点头道:“不过我家小姑奶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我觉得肯定不会有错儿的!”
“算你说的有理。”老头子急切的追问道:“那另一位高人就是谁?”
“不知道!”李易安两手一摊:“阳龙古篆和铜镶玉阴阳刻早已失传,您也说了,那字是融入了道家符箓的变体,比甲骨文都难认。要是我家小姑奶奶认识这几个字,还用得着费劲从什么《妙法莲华经》上去想线索?”
老头一脸失望,点了点头道:“也是……,也是啊!”
“不过吧……”李易安买起了关子:“您老给这瓶子内壁上的阵法做过内拓是吧?”
老头子眉毛一挑,看着李易安道:“小观音这也看出来了?”
李易安心说“这还用看出来?你要是不知道这瓶子内壁上的阵法,那我刚才说瓷有价,阵无双的时候你就应该傻眼了。我后面至于说这么多么我?”
虽然心里鄙视老头子,但李易安脸上却是一点儿端倪都没露出来,反而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我家小姑奶奶是谁啊?你老自己承认的大上海阴阳鉴第一,这还能看不出来?而且我家小姑奶奶说了,您呀,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不会玩儿内拓就别玩儿,本来这瓶子内壁上的阵法只是因为日久年深,未做保养,所以有些小问题。结果被您一顿乱拓,把几处内壁拓出了内裂细纹,所以这阵法算是彻底废了。不花大功夫,那是修不好的。”
“啪嚓!”一声,老头子手一抖,把太师椅的一个扶手硬生生给掰下来了。
“我去!”李易安吓了一哆嗦,这老头子手上功夫好深啊!
“你,你说什么?”老头子脑门子上青筋迸起,脸色血红,看样子气的是三尸神暴跳,浑身打抖。
“不是我说的啊!”李易安连忙摆手,一脸怕怕的表情,可嘴上还扇阴风点鬼火的说道:“是我家小姑奶奶用内透法发现的,还说是暴殄天物,糟践东西来着。”
“混蛋!”老头子爆吼一声:“齐建华,我X你姥姥!”老头子看来气的不轻,直接就跺脚骂上了。
“啊?感情不是您老拓的?”李易安一脸惊讶的说道:“这种级别的宝贝,您老也敢往外借啊?”
“混蛋!混蛋!”老头子这会儿啥也听不进去,一个劲儿的就是骂人。
“您老消消气儿!”李易安赶紧起身给老头子扶住,撸胸拍背的说道:“事已至此,您老再生气也白搭,何必呢?而且我家小姑奶奶说了,虽然花功夫,但这瓶子还能修。要不干嘛让我到您这儿要材料啊?您说是吧?”
“对,对,对!”老头子这句到听进去了,一把抓住李易安的手:“你要的材料没问题,无论花多大的代价,只要能修好这瓶子,小观音要什么,老头子我都一定给她备齐。”
李易安被老头子捏的是龇牙咧嘴,这手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连忙叫道:“手,手,老爷子,再捏我这手就废了!”
老头子一惊,赶紧松手。李易安把手举起一看,嚯,手腕子上五条乌青那叫一个清晰。
“哼,臭小子这点儿劲儿都受不了,白长了一身皮肉。”老头子还听傲娇,非但一点儿没有歉意,反而鄙视起李易安来了。
“得嘞,我跟你也说不清楚。”李易安皱着脸揉着手道:“不过有件事儿您得帮帮小子。我家小姑奶奶啊,对您这瓶子那是喜欢的不得了。”
“嗯?”老头子眼睛里又开始冒凶光了。
“不过看您这样子,那这瓶子肯定就是您的心头肉,旁人休想染指的。所以啊,我也就不说什么废话了。”
“算你识相!”老头子冷哼一声,脸色稍缓。
“不过您能告诉我一声,这瓶子您是哪儿淘的?”李易安腆着脸说道:“我去捡捡漏儿,就算淘不着这样的神器,能淘个玉瓷的话,估计也能让小姑奶奶对我另眼相看了。”
“哈哈哈哈,淘?”老头子一阵冷笑:“这瓶子传到我手里已经是第六代了,是我天汇山的镇山宝。你要是能找到淘的地儿,没说的,老头子我倾家荡产跟你去淘。”
李易安心里暗想“老东西,总算被我套出来了吧。天汇山,天下万物汇一山,你们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六代,嗯,回去查查年表,就能知道这瓶子是什么时候落到天汇山的了。”
心里这么想,李易安脸上却全是沮丧,一脸失望的看看老头子,李易安叹了口气道:“得嘞,老爷子,我明白了。看来车祸的事儿,只能另外想办法将功补过了。”
“哼,明白就好!”老头子冷哼一声道:“等着,我给你备材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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