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歆然的一番肺腑之言，像是一阵雷似的，把方舟劈得外焦里嫩。

　　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震惊的看着楚歆然，喃喃地说道：“怎么会呢？”

　　我怎么会愿意让你当小三呢？

　　我怎么舍得，让你处在这样一个位置呢。

　　就是因为，不想让几个前女友跟秦韵对上，被她伤害，所以方舟才斩断了联系啊。

　　那个女人疯狂起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而且，无论是道德层面还是自己心理意识方面，他也做不出，一边有女朋友，又一边跟前女友纠缠不清的事情。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有一二之间的选项。

　　楚歆然的眼神冷若冰霜，里面藏着的自嘲和讥讽，像是两把利剑似的，能穿透方舟的心脏，让他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作痛。

　　脑子里绷紧的弦，好像在这一刻，拉到了极限，然后方舟听到了“嘣”的一声，那根弦断了。

　　似乎他做的那些决策，全都是自以为是，并没有征求她们本人的意见，

　　方舟自以为是的对她们好，好像并不重要，她们也不屑于自己的保护跟好心。

　　是啊，一直以来，如履薄冰的是他。

　　战战兢兢的是他。

　　在这些感情里面，难以取舍的，也一直是他一个人而已呀。

　　韩希，乔思思，楚歆然，秦韵，她们都那么坚定的走向自己。

　　可方舟，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能够两全其美的方法。

　　甚至他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真正做到一个，说断就断的人。

　　自从爷爷奶奶去世之后，隐藏在心里的那股黑雾，好像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

　　变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怪兽，把方舟的心智蒙蔽了，还有那些隐忍，退让，理智全都被它吞噬了。

　　它在方舟脑子里不停的叫嚣着。

　　“你这样的人，怎么配活着呢？你就该去死啊！”

　　“这么多真心爱你的女孩，竟然让她们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方舟，你怎么还有脸活着呢？”

　　楚歆然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看着方舟，想听他的说辞。

　　随后就见方舟后退一步，拉开了跟楚歆然之间的距离，随后对着女孩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吐字清晰，能让对面的楚歆然听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我今天不该出手，也没有立场出手，更没有任何余地，来对你说这些话。”

　　“可我就是贱啊，我没办法对你视若无睹啊！”

　　楚歆然听完之后，心里升起一股隐秘的喜悦，她就知道，方舟对自己不是没有感情的！

　　她张了张嘴巴，正要说话。

　　“你…”

　　随后就看到方舟，猛地抬起头来，抓起了一旁的钢琴架上，不知是谁遗留下来的水果刀，

　　“要不这样吧，歆然，你给我来一刀吧！

　　这样痛痛快快的了结了，你不会痛苦，我也不会痛苦了。”

　　方舟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红了，里面满是疯狂和执拗。

　　他甚至还把那把水果刀的刀鞘给扔了，反着，将刀把递给楚歆然，刀尖对准自己。

　　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将楚歆然给笼罩了。

　　她心里警铃大响，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喊着：“他不对劲！”

　　方舟浑然不觉，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补偿她，让她原谅自己。

　　让她不要再这样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吸引他的注意了，他不值得。

　　他就是个烂人，连妹妹都救不活，只能依靠女人。

　　他就该去死啊！

　　被人捅死也没关系的，而且死在还是自己喜欢的女人手里。

　　这也没什么，对吧？

　　“来，歆然，你拿着它，对着我的胸口，稍微用点力气，来一下就解恨了，好不好？”

　　“你不要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了，你会吃亏的。

　　如果你心里还是觉得不解气，你可以多来几刀，好吗？”

　　方舟说话时温柔的语气，跟他说的内容完全不符合。

　　如果单单是听语气，会觉得十分温柔，好像在哄女朋友一样。

　　谁能想到，这人说的是要别人捅自己一刀呢？

　　楚歆然顿时被吓得不轻，她猛的后退一步，惶恐的看着方舟，惊讶的说道：“你干嘛啊？”

　　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是想跟你一起变成尸体啊。

　　在楚歆然眼里，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会愿意看到，方舟在自己面前死去的。

　　方舟眼里流露出几分癫狂，几分执着。

　　“你不是恨我吗？

　　你不是讨厌我吗？

　　我也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只有这样才能让你解气啊。”

　　初秋的温度，终于在晚上降了下来，一股悄然而至的凉意，入侵了人的身体。

　　然而现在，还有让人觉得比这更凉的东西。

　　楚歆然终于绷不住了，她眼底的冷意全部散去，变成了平日里的柔弱和温婉。

　　“你别这样，我害怕。”

　　她说话时，都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和隐约的哭腔。

　　“我只是想找你问清楚，事情的缘由，从来都不想伤害你。”

　　一行清泪，从女生的眼角滑下，晶莹剔透的泪珠像是宝石一样，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光芒。

　　方舟这是怎么了？被自己刺激到了吗？好像跟从前的他完全不一样。

　　楚歆然心里生出了无限的惶恐和害怕。

　　方舟不会是被自己给逼疯了吧？

　　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或许是楚歆然的眼泪，唤醒了方舟，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水果刀从指尖滑落在地板砖上，发出磕碰的声音。

　　方舟整个人也像脱力一样，坐在了椅子上。

　　好奇怪，刚刚的他，好像被困在迷雾里，怎么也走不出来。

　　那个蛊惑自己的声音，在此刻也消失了。

　　过了许久，方舟嘶哑的声音，重新出现在钢琴教室里面。

　　“对不起，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