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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赵云鹤(二)

这个妖道两千岁 虞长安 10301 2024-10-09 20:38

  九州南,何市,城南别墅区,教堂大厅中。

  光线稀薄,空间昏暗,坐在长椅上的男生缓缓睁开眼睛,

  男生穿着简单但是价格高昂的运动装,他缓缓吐出一口白气,教堂内空空荡荡,现在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赵云鹤。

  他抬手擦一擦鼻翼上冒出的细汗,此时教堂内突然一阵清风搅动,吹得他手腕上的宝石手链摆动赵云鹤看向背后,好似对着密封空间内有清风浮动的现象见怪不怪。

  赵云鹤开口说道:“我们这样真的可以吗?”

  嗡......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挺拔男生的身影缓缓凝聚。

  男生头顶着一头灰白的干练短发,脸上带着标准的商业笑容。

  白墨。

  白墨轻飘飘地落下,坐在了赵云鹤的旁边。

  “漫画家尚还年轻,我们这样做也只是想让他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快速成长。”

  “况且......”白墨眼中好像有一点精光闪过,“虽然代价有点大,但好歹我们也算是知道他‘次灵谕’的激发要求是什么呀......想必漫画家对于整个人族都是很重要的存在呢。”

  “让时空旅行者时空倒流把他送回木工死的夜晚,又让魔术师构建幻境入侵他的精神世界......还要我专门用一副傀儡去他旁边监视......确实是很下本啊......不过这样做,他一个普通人的身板真的没问题吗?”

  赵云鹤的脸上似乎是有一些担心。

  白墨先是一愣,然后目光转向赵云鹤,

  两人的目光对视,却是看得赵云鹤有一点心虚。

  “你忘了吗?”

  白墨率先开口。

  “你为何加入天选?”

  “我......”赵云鹤有些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傀儡师赵云鹤,有一名为‘八重门’的术法,有八具傀儡,制作傀儡所用的材料都是死去七天的......”

  “别说了!”赵云鹤怒目圆瞪,出声怒喝。

  但白墨却好似没有听见,继续开口说道:“至亲。”

  白墨向后一跳,身形渐渐变得虚无,声音也是变得有些空灵:“我等皆为有罪之人,你有何罪?”

  “自己了结自己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白墨的身形彻底消失了,只有声音在空旷的教堂中回荡。

  赵云鹤身子瘫软在长椅上。

  望着昏暗的虚空。

  他的意识也在渐渐沉沦。

  ......

  华灯初下,阴雨绵绵,我的屋子也是阴暗潮湿,寒意从一指宽的破烂门缝肆意的钻进来,塞满了整个出租屋。

  林立的高楼上闪烁着醉人的霓虹,蛮横地钻进了夹缝之中,从糊着泛黄报纸的窗户透进来,朦朦胧胧,在我的身体上映出了朦朦胧胧的光。

  这该死的房间只有几个平米,只能放下一张窄短的沙发和一张破旧的桌子,厕所是公用的,做饭......我也买不起菜,旁边餐馆和酒吧的垃圾都是扔在门口的,天热的时候那恶臭一下子就上来了,不过现在这天气都还要好上一些。

  这里狭窄,破旧,终日散发恶臭,但是便宜,只需要十块钱一晚上。

  我侧躺在沙发上,有点费力,我本来想缩成一团,但是沙发太窄了,我稍微撅一撅屁股就会滚下去,我只好像一条死鱼一样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不动。

  塑料小桌上有一个我用二十块钱买来的不知道几手的收音机,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也是含糊不清:“寒潮来袭,本市......温度零下......请......市民......保暖......作。”

  也是,是一个老物件了,我伸手抓一抓裸露的胳膊和小腿,没有一点感觉。

  我抬手想要关掉收音机,却“咚”的一声滚到了地上,打翻了小桌子,收音机摔在了地上,但还是没有停止工作,他仍在支支吾吾地说:

  “本市……四环一居民楼内发现一死者,据调查……身份……家具城……被顿物击打头部……”

  我摔在地上,却好像是倒在了绵软的床垫上,温暖舒适。

  直到我摸到了水泥地上的坑洞之中的积水,我才清醒过来。

  我还在屋子里。

  我想要支起身子,却一手摁在了一个小药瓶上。

  药瓶滚动,我又是身子一斜倒在了地上。

  收音机满是沙沙的声音。

  也不知道在播报着什么。

  我不想管了,我真的太困了。

  明天该去哪里找十块钱的房租啊......

  没钱了。

  好饿。

  我......好想吃......

  沉重的眼皮即将和下眼眶贴合之际,我看到了窗外被灯火辉煌的高楼扯得支离破碎的夜空。

  先睡一觉吧。

  ……

  太阳缓缓没入群山。

  山间遍布光辉,余温暖人。

  黄昏。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翠绿葱茏,空气清新,山野相邻,鸟儿啼叫,好像在嘲笑我睡觉睡过了头,脸上还沾满了杂草。

  太阳贴着远处的山包,只剩下一半了,将他周边的天空照的格外红,但是已经没有多少温度了,太阳挣扎着,在将走之际释放出了最绚烂的光华。

  我......

  我不是......

  我转过身,看到了一座有些破烂的黄土黑瓦房,油漆几乎已经掉得干净的黑色木门上还贴着一个倒“福”字,门框两边原本贴的是对联,但是却被撕得七零八碎,已经看不出上面写的什么了,门横梁上还有一张褪色严重的横批,我凑近一看,隐隐约约间,上面写着的是“家和万事兴”。

  噢!我想起来了,这是我的老家啊!

  我一拍自己的脸,很疼。

  我不是在做梦!

  我回到了我六岁的时候,我转过身,撒欢似地朝着那黄土黑瓦房跑去。

  我推开门,却看到一男一女正扭打在院子里,一旁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正坐在板凳上抹泪。

  我认得出来。

  这是我爸,和我妈。

  和……我奶奶?

  这一幕我尤其熟悉。

  我出生的时候,家道已经没落了许久了,爸爸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嘴里就时常念叨着一个名字,这名字很好听,一听就是一个娇俏可爱的美人,但是这名字并不是我妈妈的。

  妈妈和爸爸扭打在一起,我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互相说着伤人的言语。

  但我都是有些听不懂,我皱着眉头,才从他们模糊的言语中分析出来几个字。

  离婚!

  那时候的我还不懂离婚是个什么意思,只是依稀记得,他们两个一个坐在院子的左边,一个坐在院子的右边,火红的太阳彻底坠入山间,只看得见黑山的轮廓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这个时候,我看见他们走了出去。

  我蹲在奶奶面前,小声询问:“他们去哪了?”

  奶奶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再回来的时候,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红色的小本子。

  妈妈捂着嘴巴小跑进了屋子,爸爸站在院门前,没有言语,只是从兜里摸出一盒香烟,又从盒中抽出一杆放在了嘴里,这烟盒我见过,是村口小店里最贵的,放在那小玻璃柜的最上层。

  爸爸摸遍衣兜,裤兜,却是没有找到一个能够打火的东西,看样子是把火机落在了屋子里,他看一眼屋子,又低下了后,最后把嘴里的香烟又小心翼翼地放回了烟盒里。

  他看着我。

  我没有看着他。

  我看着破烂的屋子。

  后来,妈妈拿着红布包裹,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

  看了我一眼,眼中的感情,我也有些不明白。

  妈妈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和爸爸在空空荡荡的房间中,房间里值钱的东西早就已经被卖得干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爸爸喝了假酒,死掉了。

  我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妈妈已经跟着一个我不熟知的男人走了。

  这男人好像对妈妈很好,妈妈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笑容妈妈和爸爸待在一起的时候从未展露过的。

  我从恍惚中醒过来,看到他们是扭打在一起,像是两条蛇一样相互纠缠。

  我不想再孤苦伶仃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我站着他们中央,他们看着我,神色讶异,张着嘴巴,好像是在无声地说着什么。

  所幸,我的存在好像是有用的。

  他们站起身,拍一拍身上的泥土。

  爸爸说:“我们不吵了。”

  “嗯,不吵了。”妈妈也是点点头。

  他们相望一笑,然后拥抱在一起。

  一旁的奶奶也高兴地拍手。

  此时微风吹起,吹的门横梁上的对联横批微微摆动。

  我瞥了一眼。

  嗯。

  家和万事兴。

  夜幕降临。

  月光轻柔。

  让我心中满是暖意。

  我抬起双手,想要走上前去,拥抱他们。

  但却看到我的双手缓缓变得透明。

  然后碎成光点,渐渐飘散。

  爸爸妈妈相拥而泣。

  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

  我想要大叫,却只感觉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咽喉。

  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们一边哭一边笑。

  我也是热泪盈眶。

  然后我眼前一黑。

  我的意识消散了。

  我的人也消失了。

  ……

  白月缓缓浸入深海。

  水面波光粼粼,斑点破碎。

  深夜。

  我好像又恢复了一点意识。

  我缓缓睁开眼睛,四周满是震耳欲聋的歌声。

  头顶红黄绿相间的舞灯闪烁着,刺得我的眼睛生疼。

  “黑哥,这小子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一个头顶着黄毛的痞子对着真皮沙发中央的男人谄媚。

  “这就是你说的,要来跟我混那个?”

  中间那男人是个光头,脸上有一条像是蜈蚣一样的疤痕,他吐出一口烟,烟喷在我的脸上,没抽过烟的我被熏得咳嗽,逗得那个男人哈哈大笑。

  脸上的刀疤堆在一起。

  像是一条蜈蚣在肆意扭动。

  我想起来了。

  这男人是一个混混,但是也是出了名的混混,不然也不会包下镇上最好的KTV里最好的房间,还能抱着两个衣着暴露的性感女郎。

  道上的人都叫他“黑哥”。

  这是我刚好十八岁的时候了,这是我认识的一个狐朋狗友想要我跟着这个大哥混路子,当时我还觉得挺风光来着,走南闯北,干了不少风光事。

  我觉得我的人生有了着落,即便不用依靠家里,我也能每晚上喝着别人喝不起的酒。

  我充满血性,好像只要这样就能成为黑哥的左膀右臂。

  我觉得,迟早有一天,我走在大街上,他们也会叫我一声哥。

  结果自己最后成了替罪羊帮大哥坐了几年牢。

  出来后因为有了案底所以找工作尤其困难,还因此落下了一身病。

  出来之后,黑哥也不在了,这歌舞厅变成了一个酒店,我站在门口,保安却连忙驱逐我走。

  说这里不让乞丐乞讨。

  后来我才知道,黑哥已经进了局子。

  无依无靠的我,彻底无依无靠了。

  我的意识彻底清醒了,我看着坐在我前面的男人。

  他一脸桀骜,好像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高兴自己又有了一个追随者。

  他抬一抬手,身边的黄毛当即会意,连忙给我倒了一杯我不知道牌子的啤酒。

  “来,哥们,喝!”

  黄毛端着酒杯,送到我的面前。

  “喝!”他又说道。

  他看起来很高兴。

  可能是高兴自己又多了一个兄弟。

  黑哥也很高兴:“小兄弟,喝!”

  “不用了,黑哥。”

  我摇一摇手。

  黄毛诧异。

  黑哥也诧异。

  “狗杂碎,敢玩老子!”

  我打开门就向外狂奔,外面的空气格外清新。

  我狂奔着,他们在后面叫骂着。

  我哈哈大笑。

  我想我能够拥抱生活了。

  我的背后光点纷飞。

  我好像又要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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