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是何许人也?”
龙王满脸困惑,可他经验老道,轻轻扫了一眼,大约知晓一二,周遭闲人听闻清欢二字,大都谈虎色变,可见一斑。
兀的,老猴子一声阴笑,沉声道:“龙王你数十载未曾涉世,自然不知此名,若是放到那个时代,你大可无视,但今时不同往日,此子你碰不得。”
闻言,龙王浓眉一蹙,大眼一瞠,他并非惊叹世事多变,反而质疑起眼前旧友,“老猴子,你闭关多年,怎会知晓此子的名号,莫非他足以惊动你终南山?”
“龙王,我终南的道统一向如此,况且我非固步自封,因循守旧的老顽童,你若再怀揣猜忌,我也无话可说。”
龙王一发不语,他避尘已久,除却那次为圣果而来,如今算得上第二度出世,为了杜绝招惹无端的是非,知己知彼乃当务之急。
“老猴子,你且说说。”
老猴子瞻前顾后,终是传音相告,“他是现世最强财阀南陌阁阁主的小儿子,天资过人,悟性空前绝后,只可惜打小体弱,无习武之赋,不然假以时日,定是一方大能。”
龙王略显轻蔑,“哼,说白了不就是凡尘的富家子弟,任旁人如何吹捧,无习武之赋便注定着食尘之果,这是每个时代亘古不变的定律,更是生而为人的归宿!”
“啧啧,许久不见,大道理倒会说上不少,可你曲解了我的本意。”老猴子正经道:“此子打小体弱,只因重疾缠身,无人可医,后遇高人指点,疾逝慧开,以其悟性,诸多古籍,史文,迷经一概不在话下,加上绝顶天资,因而结识五湖四海的修士,渐而,人脉成了他手中利刃,不弱于修为的大杀器。”
“人脉是杀器?”
“不错,他一无灵无元的凡俗之人,可单枪匹马纵横七大域,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各方霸主势力,古老传承宗门,无不留他三分薄面。”
纵使以龙王的眼界也大惊失色,此子实乃天佑!
在众人的闲言碎语之下,厢房老者再度发问,“我家少主愿出价一千万,可有人反对?”
“堂堂南陌阁之人竟会出现在此,该说是我等命好,还是藏图珍贵?”
不少人苦着个脸,不满道:“一出口就一千万,真是财大气粗,不给人留活路。”
明家女子盯着两眼,久违地露出笑靥,“小女子此行不为别的,只想长些见识,不知花语阁可有第四手拍卖品让奴家一睹为快。”
此女的巧妙一语,将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拍卖,对南陌阁此举的非议也少了一些。
花陌颜仪态端庄,从暗中莲步挪出,她玉手拂空,一缕艳红灵气生生不息,似九天神阳,滚滚赤轮,她又吐出一口仙气,如同九曲幽泉,水火相融,升腾为重重雾霭,待霞光散去,露出一对佛光灿灿的赤金手镯,一大一小。
“质地厚重,润如羊脂,恰似明珠生泪,暖玉含烟,好镯!”
小佛宗的和尚眯了会眼,忽的,身子骨僵直地弹了起来,“诶呦我去,这不是易情镯么?”
明家女子嬉笑道:“大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知晓此镯的来历,何不为我等讲了一讲?”
“明仙子所言极是,秃驴你就不用在那装了,要说快说,别耽误咱大伙!”
众人的一番催促下,和尚的地位好像一下子抬高了不少,心头美滋滋,喜不言于色,故作高深,“咳咳既然明姑娘都出口了,若笑僧再一言不发,岂不是略显小气?”
顿了顿,凝声道:“相传古时有一男,因凡尘受挫而一心皈依佛门,当他洗净剃度出家之后,不出半月,有一位女子上门烧香拜佛,他刚入门,为扫地僧,二人偶然碰面,男子对其一见钟情,仅仅一晚,相思入骨,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哪怕违背佛祖,他也要还俗,娶她。”
有女子闻及,已潸然泪下。
“后来那二人成了?”
“死秃驴你倒是快些说啊,急得很。”
和尚缓了口气,鄙夷道:“你以为入佛门是儿戏?何况是纪律森明的古代,这可是当诛的死罪!
最要命的是那女子的身份颇为特殊,乃风尘女子,是人人得而唾弃的存在,奈何爱由心生,身不由己,男子竟在佛像前头发誓,七日之后,他一介僧人登临青楼,朝天大吼,誓死娶她为妻,当时满城风雨,几乎吓傻了众人,可当他说完,便七窍流血,不省人事。”
“呃啊……他不会死了吧?”
“重情重义,视死如归,这才是我辈楷模,死秃驴,他要是死了,我就找你拼命!”
“对……对,我们也是!”
和尚摸着锃亮的脑袋,一脸纳闷,小声嘀咕,“一个个真没出息,一个故事而已,激动个啥,是真是假还不晓得哩。”
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那日,女子前去拜佛为的就是姻缘,男子这一弄,二人正好看对眼了,不过女子心向安宁,而男子身为佛门中人,何以保证?女子希冀男子能赠予他一信物,二人便能成。
说来也巧,翌日,有一大户人家前来上贡,增添些许香油钱,其中恰好有一玉镯,男子趁夜深人静,偷了就跑,赶往青楼,却得知女子回乡探望病危母亲,男子一路不吃不喝,奔走数百里,终是与女子碰面,玉镯尚未离手,男子倒下,奄奄一息,手中镯子裂成两半,一大一小,大的被男子死死握住,女子拾起小的,痛哭流涕。”
说到着,和尚的嗓音有些干涸,又润了润喉咙,“男子的魂魄飞天之时,周身泛着佛光,连同两半镯子,圣佛显灵,非但不心生怜悯,反而斥责男子的愚昧无知,大逆不道,甚至立下悲咒,易情经,凡是手持此镯的男女,终身不得相依,至死方休!”
“哗”
众人听得气急败坏,一腔怒火纷纷喷向无辜的小和尚。
“死秃驴,什么我佛慈悲,都是鬼话!”
“古语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就你佛门最别致,还不得相依,至死方休,真不要脸!”
“怪不得佛宗没落至此般地步,自作孽,不可活!”
和尚傻了,呆若木鸡,一时竟无言以对,他招谁惹谁了,不过是讲了个莫须有的故事,“他奶奶的……做和尚也太难了……”
花陌颜冷不丁还报起价来,“出口价,十万灵晶,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万。”
方才这么一折腾,还有人敢要这破玩意?莫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忽的,厢房有一女子传音,“二十万。”
“这……厢中之人果真非寻常人等!”
“什么玩意,我看那女的就是欠打,整个一败家娘们。”
忘淮打了个哈欠,平淡道:“有人说你败家娘们。”
“去,去,去,一些孤陋寡闻之人,别给本姑娘沾上晦气!”梦欣嫌弃道。
“那你为什么要买?你要是买了不就孤独终老了?”
梦欣愤愤然嘟囔着,“呸,收起你的乌鸦嘴,你们这些凡人怎会懂我堂堂一代魔女?”
谁知,阁楼又一女子喊价,“三十万。”
一群不明事理的闲人瞠目结舌,“明姑娘,怎么连你也来凑热闹?”
明家女子妩媚一笑,“奴家生来不信邪,况且那只是一则故事,倘若真有这般神力,不也是一大秘辛?一块不可多得的宝具?”
“嘶”
道宗的龙王不禁感叹,“此女真是能言善辩,两言三语,明明一无是处,人人唾弃的手镯,竟令人耳目一新,起了争价之心。”
老猴子暗自冷笑,“龙王,现世诸如此类的骄子可不少,也不知我等道宗之后是更胜一筹,还是沦落凡尘。”
“哼,这还用说?他们一旦出世,必将登临绝巅!”
众人叽叽喳喳一通,那富家大高个赞许道:“明家之后,其眼力当真不凡,如此高深的见解,我等自愧不如。”
简简单单的一来一回,不少人对此玉镯又起了“歹意”。
“三十五万……”
“三十七万……”
“四十万……”
梦欣攥紧了粉嫩的拳头,气呼呼地说着,“这个女人老是喜欢横叉一足,真是讨人厌,阿望,给我上!”
忘淮怔住,“上……哪?是去教训她一顿?”
“……你说呢,当然是报价了,本姑娘看上的东西还没有抢不到的!”
“哦哦。”
说罢,一场无硝烟的战争已然打响,其手段之卑劣,争夺之蛮横丝毫不亚于沙场之上,刀剑乱舞。
有些人始终心怀芥蒂,争夺至一半便弃权了,久而久之,坚持下来的唯有忘淮,明家女子,以及雷冥域的富家子弟。
原本只有十万的底价,一下高涨至一百五十万,富家子弟为了拍得那定风珠,已然挥霍了千万灵晶,如此下来,所剩也寥寥无几,本想在明家女子面前炫耀一番,这倒好,心有余而力不足,遗憾至极。
易情镯的最终之战,究竟花落谁家?众人的心弦绷得紧紧的。
“一百六三万。”
明家女子的声音轻柔,像是游刃有余,胸有成竹。
“气死姑奶奶我了,这个女人真难缠!”梦欣咬着指头想了想,反正有师傅垫着,一鼓作气道:“阿忘,你随便出一个价,喊的时候声音一定要大,争取一举拿下她!”
“哦哦,明白。”
忘淮顿了顿,呼吸吐气,像是在酝酿。
“呼……一千万。”
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的嘴巴犹如鹅蛋,根本合不拢。
“他奶奶的,狠人!”
明佳女子一惊,转而恬然一笑,一笑了之,“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