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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第八十二章 何三救下涂山淞 流章犹豫降楚国

青丘难为 禧四水 3969 2024-10-07 12:28

  檐下的雨水淅淅沥沥落落一个晚上,清晨时节,一股子潮起直往屋子里蹿。

  何三煮着白粥,桌子上只放着一碟咸菜,他正搅拌了白粥准备喝,却听见床上的人唤他。

  “何三?”那人唤道,“是你救了我。”

  何三放下粥,又从柜子里取了一个新碗,将那粥分为两碗,递给床上的人。

  “你醒了,倒也不算救,你伤得虽然重,但也不至于死。”何三淡然道。

  那人微微点头致谢,接过粥碗,二人便将碗中的粥一饮而尽。

  何三笑道:“还以为驸马一心求死,没想到求生欲还是满满嘛!”

  听闻来人打趣,涂山淞也微笑一面,便看向景宫的方向,问道:“景国……”

  “亡了。”何三说得风淡云轻,好似这件事与他毫不相干一般,是了,像他这样的蝇头贱民,走到哪里,谁人当政,都是一般的受苦,“不过景帝据说逃了,但政权已逝,如今当政的,是月国的王子。”

  “公主呢?”淞追问道。

  “公主?没听说被抓,”何三面露不忿,“不过那样的女人,想必下场也好不到哪去!她出生时便带着亡国的诅咒,君上糊涂留她一命,如今倒让这诅咒应验了!”

  看着眼前人的愤怒,涂山淞坐起身来,摇摇头,道:“不是她,她既不干政,又无揽权,国家兴亡,与一妇人何干?更何况,人的命都是由自己书写的,向来没有什么天生命格一说。如果真有天命,那人知道了天命,还苦心经营什么。”

  何三一口饮尽粥,将淞的粥碗收回,扣在他的碗上,没好气道:“是是,你们读书多,我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我何三就知道,当初是她要我死,但是是驸马你救了我,放了我,如今我听说青丘派人来增援,趁机将重伤的驸马你救了回来,也算报达了你的恩情了!”

  涂山淞听到他这副丧气话,也只好无奈地笑了一下,拱手正要道谢,却被那何三一只手拦住。

  “欸你这是干什么,都跟你说了,何三我是个粗人,懒得跟你客套,少来这一套,你要能走了我立马把你送回青丘,不然你住在我这儿,如今战乱粮食可贵,我可没多余的粮供养你!”

  看着何三离去的背影,淞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袅袅,真没想到,你那俗套的报恩环节,竟真在这里用到了。只是可惜坏了你的名声。

  ——

  军帐内,景帝望着手中的簪子发呆,月色入户,桌子上的蜡烛早就燃尽,他也没有去续上,只是呆呆地看着。

  洛妃,真的是你吗?

  如今他已经明白,原来和楚国有联络的那个人,就是雅茗,那么听从雅茗实行宫变的人,只有她的亲姑姑——洛妃最为合适。

  可这一切都太迟钝了!其实也和迟钝没关系,在绝对的实力悬殊面前,反败为胜,谈何容易?

  帐外的脚步声传来,景帝收好了自己的簪子,流章秉烛进帐,先行礼,而后为景帝添上新蜡。

  “右都尉接下来,准备如何?”景帝看向流章,如今他已失去君主威严,不过作为一种精神象征留在这里。

  流章点好蜡烛,依然是规规矩矩地行礼:“君上,臣打算先撤离国都,若非如此,用不了几天,月国的军队就会找到这里,届时,我们最后的兵力也将消失殆尽。”

  景帝点点头,流章拜别后,转身离开军帐,刚出了军帐,便见雅茗一身素衣走上前来,她额前亦系着白抹额,神色凄惨。

  二人相与步于庭中,雅茗道:“哥哥,谢谢你。”

  流章面色凄然,但还是强撑出了一个笑:“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谢。”

  “哥哥,你也投靠楚国吧,不然,你也活不了多久。”雅茗沉默良久,终于忍不住一吐为快。

  金甲之下,流章的胳膊上,此刻正盘旋蜿蜒着一条黑色的纹路,那纹路诡异,却尽显力量。

  “雅茗,我们怡王府世代忠良……”

  “没有那瓶妖血你早死了不是吗?”雅茗逼问道。

  一句话,将流章整个人都搪塞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眼中最后一点光也被击灭,他嘴唇颤抖着,但还是强装镇定道:

  “一定会有办法解这妖血之毒的。”

  “有吗?”

  “有!”

  月色下,一个少年将军捏紧了剑,曾经,他是那么正义凛然,可此刻他却好似做了一件天大的亏心事,他不敢看妹妹的眼睛,转身走过妹妹,直向更黑暗的林子处逃去。

  然而,刚走进林子,那树后便出现一个人影。

  肖丛满眼泪光,看着刚刚路过自己的将军,也不由得追去。

  曾经,他将辛夷看作自己人生中的信仰,可家国有难,父母有恩,他听从父亲的教导和国君的安排,远走他乡到军营中历练,离开了辛夷;

  后来,他将道义看作自己人生中的信仰,可辛夷有难,情有不忍,他杀掉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神兽,苟且偷生至今;

  再后来,他以家国为信仰,可国破山河碎,他建业未半而身死,他怎么能甘心?可要想不死,就只好背叛血脉,饮下妖血!

  为何上天总是这样不公平,他越是想要得到什么,就越是会被逼得失去什么?!

  如今,他只想平平安安地,只想让大家都平平安安的,难道这也有错吗?

  流章的视线开始模糊,他只感觉有一大口闷气顶在胸口,一股热血上涌,他一个没留神,便将一口热血尽数吐在地上,山上的雪还没化,冻土缝隙见,隐隐可见血水上的热气腾腾。

  一个人影冲上前来,扶着流章的臂膀,不由得唤了一声:

  “世子!”

  流章转过头去,被人喊惯了将军,偶尔听到一句“世子”,不由得将他的思绪拉回从前,他回过身来,只见肖丛正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世……将军。”肖丛收回了手,急忙擦拭了自己的眼泪。

  流章抬起手,正要擦拭自己唇边的血渍,眼前却被递上一块手帕,他颔首接过手帕。

  “公主她……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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