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仙最近一直足不出户,每天都呆在院子里喝酒,却能很容易就知道发生在外面的事情,甚至在楚元宵还没回到小院中之前,这位大剑仙就已经知道了徒弟跟一群人越战的事情。
楚元宵回到那座小院的时候,身后还跟着李玉瑶跟欧阳两个人,所以当三人一起推开院门时,就刚好看到那位白衣大剑仙正提着酒壶,坐在院子里一侧的那张石桌边上,有一下没一下喝着酒,但更像是在等着他们回返小院。
四大剑宗同气连枝,所以此刻李玉瑶跟欧阳两个见到李乘仙之后,很自然地朝着这位大剑仙行礼,用的也是对师门长辈的礼数。
白衣大剑仙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繁琐礼节,只是笑眯眯点了点头示意两人不必多礼,随后就转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楚元宵,像是有些责怪般问道:“你这小子胆子倒是挺大,就不怕对方藏着什么杀手锏,让你输人又输名声?”
关于楚元宵现身高阳城这件事,其实是一件早就算好的事情,那么多位江湖大神仙帮着铺垫做局,先让他云头破境,再接着对阵那位东海龙王,包括最后阵斩龙君,所作所为有很大一部分目的,就是想帮少年人铺出来一个名传九洲的好名声。
有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这话历来不假,如果有些事只是让一个无名小卒去做,和让一个有声名在外的人去做,无论是过程还是最后的效果都必然会大相径庭,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天下九洲之争是大事,是事关各族未来的天地之争,故而诸子所谓的道争一事,当然就不仅仅只能是自家人之间关起门来自说自话,闭门造车。
中土临渊学宫的那本勒功账簿上,前前后后其实已经出现了很多与楚元宵这个人有关的事情,比如最早的那笔雁鸣湖擒拿元婴境女鬼,又比如北海渡船一战活捉北海龙王,以及前不久的东海龙王一事,当然也还要加上比如龙泉渡口、白云剑山,还有石矶洲大运河里的那头大鳌…
虽然有些功劳之中并未提及少年人的姓名,但那也只是因为时机不到,所以临渊学宫有意压下了某些过程没有明说,但楚元宵这一路上走过的迢迢山水路,其实也同样是诸子为其造势的过程之一。
勤能补拙这话放在这里不太准确,但意思是有那么一点的,这一路上做过的所有事毕竟不是白做的,总还是要有些回报才成,总不能只让对方一遍遍出手,楚元宵自己却一点好处也不得嘛。
如今这一局有人城头堵路,虽然没有太多废话,但对方言辞之中其实算是多了几分有意无意的逼迫意味的,这大概算是酒肆门前那一局的后续,敌我双方之间互相拆手,一计不成再来一计,总之就是不希望这个少年人能够如此顺遂地出头又出名。
天下人心所向有时候不在多高的地方,反而大多都会是在一些细微低矮处,双方执棋人之间的互相掰手腕,当然也就会在“人心”二字上下功夫,不过与当初在盐官镇时不一样的是,有些人如今已经不只是心心念念想要弄死这个少年人,更开始用一些别的手段,试图让他即便不死,也要用另一种方式死于人间。
楚元宵听得出来自家师父这句话里,担心的意味不太多,更多的其实是在调侃,当师父的大概也是想告诉徒弟,有些事不能只凭一时脑热,想一出是一出,也不能顺着对方的心意往人家早就挖好的坑里跳,得谋定而后动,得三思而后行。
楚元宵想了想,最后干脆坦然道:“其实结果差不了太多,我要是应战,对面就会想办法在对阵切磋时让我输得很难看;但如果我不应战,那么‘怕死怯战’这个名声就还是一样会出现在我头上,继而又开始说我只是被各位前辈们护在手心里的香饽饽,笼中雀金丝鸟,不管是杀妖也好,还是挣功劳也罢,做什么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的造假之举。”
少年人其实有些无奈,似乎是想起来了之前某个胡搅蛮缠讲道理的家伙,叹息道:“就跟之前在酒肆前的那个九境仙人一样,对方既然想好了要出手,那么有些事就必须不是屎也是屎,非要糊人一脸不可的,区别只在是糊我一个,还是连带着你们一起糊。”
人间言辞的误导性太大,很多事只要换一个说法就会是另外一个故事,江湖人没有时间分辨真伪,所以很多事只要听的遍数够多,自然就能很容易让人信以为真,且深信不疑,受骗而不自知…
少年人欧阳今天是第一回听这个同龄人说一些需要动脑子的言辞,听完了之后又不免有些咂舌。
他以前在龙泉剑宗时大多只专注于练剑,很少接触江湖人之间的钩心斗角,总觉得只要出剑够快,杀力够高,不管遇上什么事就都能迎刃而解,但他几乎从没想到过,有些事竟然还能这么讲。
李乘仙有意无意看了眼这个龙泉门下弟子的复杂表情,笑道:“是不是觉得这帮人一点也不如剑修一样干脆利落?”
欧阳闻言缓缓点了点头,表情复杂,但更多的则是一种像是开了眼界之后的惊叹。
李乘仙看着这个龙泉子弟的反应,像是有些感慨一样抬头看了眼小院之外的天幕,声音带着某种虚无缥缈的喟叹,分不清是喜是忧。
“天下人能专心致志做一件事的人不多,也不容易,像我辈剑修这样入目所及唯有手中剑,练剑就得秉持剑心讲道义,做事只分黑白对错,不讲蝇营狗苟,还能理所当然畅行无阻的,其实是一种幸运。”
这位白衣大剑仙此刻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表情中带了些许追忆之色,“很久之前曾经有个书生,年轻时只以为天下事唯有酒与诗,再加上一腔热血满怀抱负,就能毫无顾忌仗剑游天下,还能心无挂碍一往无前,只是他出门前也没想到过,后来会不断有人冒出来到面前,试图用一场又一场辛酸苦辣的旧故事告诉他,人间其实是个大染缸,身处其中就必然是满身杂色五彩斑斓,能只分黑白两色的,往往都是寥寥无几的幸运人。”
李乘仙转过头突然笑看着欧阳,乐道:“那个书生当时也跟你一样,当真是大开了一回眼界的。”
欧阳当然听得出来这个故事是在讲谁,青莲剑仙不是龙泉中人,但他的某些旧故事一样在龙泉门内广为流传。
李玉瑶从进院来向大剑仙行过了礼之后就一直不曾说话,此刻却突然像是有了某种理所当然的傲然之意,淡淡道:“所以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本事当剑修的。”
这话倒是说得挺好,也是个事实,李乘仙闻言像是高兴了不少一样哈哈一乐,但在说话之前先看了眼徒弟楚元宵,之后才转过头来笑看着小姑娘,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声念叨了一句,“瑶洁短长阶,玉丛高下树。”
这位白衣大剑仙满腹经纶,江湖盛传他有诗酒剑“三绝”,恰恰就是以一个“诗”字打头,所以吟诗作赋、引经据典这种事,于他而言都是信手拈来的简单事。
此刻念完了那句来头不小的诗句,他笑眯眯看着小姑娘,道:“看来你那位皇帝父亲对你期望颇高,能用这‘玉瑶’二字给你取名,也确实是用了心的,太宗皇帝的诗句拿来作为皇室后辈的名字,寓意极好又恰如其分。”
李玉瑶闻言跟着温婉一笑,面对有德行的江湖前辈,她倒是少了许多清冷,也会更像是个乖巧的后辈小姑娘,朝着大剑仙微微万福行了一礼,但并没有说什么。
关于她名字来历的这件事,她当然从小就知道,不过她此刻就是不太明白为何这位大剑仙会突然提到这么一句。
李乘仙却只是提了一句,但没有对此多做置评,转过头去再次看向一旁的楚元宵,道:“你的推测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你如此轻易接下了这道战书,怎么敢保证自己一定会赢?万一打不过,不一样还是糊了屎在脸上?给人家一个你战力不够、手段不高的把柄,不还是一样说明了我们这帮老家伙选人选得不好?”
欧阳站在一旁,看着像是被大剑仙问住了的楚元宵,他低下头想了想之后抬头看着李乘仙,不太确定道:“前辈,要不要晚辈找个人去查一查,看看那些人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来此下战书的?”
李乘仙看了眼欧阳,没有直接说话,反而先转过头看了眼自己那个正在思索的徒弟,道:“这个问题你应该比较清楚吧?”
楚元宵对此当然不需要太多思虑,早在来此之前的这一整趟跨洲远游路上,他就已经遇上过很多回这样的事情了,有些人既然敢做有些事,他们自然早就想好了对策,当初龙池洲的那座龙泉渡口是如此,后来白毫渡船的那个赵正纶也是如此。
守规矩的人往往拿不守规矩的人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临渊学宫的礼制规矩再如何的精细,也管不过来某些似是而非的投机取巧之事,毕竟规矩太重容易直接砸死无数江湖人,如果规矩礼制一笔一划写得太清楚,就很容易框死天下人的一举一动,那么这个人间也就少了太多可以登高而上的可能;可要是不讲规矩,又更容易出来更多像眼前这样专门找人破绽的糟心人。
欧阳听了一大堆楚元宵的举例解释,有些头疼地挠了挠脑门,更有些怜悯一样看了眼楚元宵,这个家伙要是一路上就是这么走过来的,那也当真是有些可怜了。
李玉瑶站在一旁很少说话,不过倒是又听出来了一些别的事。
说起来,白毫渡船上的那个赵氏子弟赵正纶,和去镇北台那边试图接近李玉瑶的那个赵玉河,两人都是出自石矶洲南侧三品燕云帝国的皇室子弟,那也是一场隔着千万里的遥遥呼应,有预谋的不约而同。
李玉瑶来此之前,并没有人跟她说过,楚元宵这个家伙还遇上过另外一个叫赵正纶的赵氏子弟,她一直以为那个叫赵玉河的家伙会出现,只是因为偶然,但此刻看来就好像又多了些别的意味了。
楚元宵此刻也没管这两个同龄人的各自反应,只是先续上了自家师父的前一句问话,缓缓道:“我不太确定对方会让什么人下场来跟我切磋,不过想必境界不会超过我太多,那样达不到他们的目的。”
说到这里,他像是低头思索了一下,这才重新抬头缓缓道:“但对方既然想让我输得很惨,来人肯定也不会是弱手,毕竟他们已经见过了我在云头处与那些海妖拼命了,应该也不是太像一只绣花枕头。”
李乘仙点了点头,肯定道:“所以你要是不想输得太惨,最好也准备几手压箱底,而且还得是对方猜不到的那种,或是猜到了也无可奈何的手段。”
楚元宵看了眼自家师父,好像是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了些什么,所以不由挑眉笑着问了一句,“比如?”
李乘仙回以一笑,侧头分别看了眼站在一侧的李玉瑶和欧阳两个人,“比如…多借几把剑。”
……
三日后的城中校场。
对面给楚元宵下了战书的那几个年轻修士倒也确实尽心尽力,仅仅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把楚元宵要在校场与人切磋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高阳城,边边角角一个不差,就连很多城中大修士比如欧剑甲、李乘仙,还有儒门圣人钟淮安这样的大人物,都被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传信进了他们耳中。
高阳城校场今日人满为患,城中其他地方却恰恰成了万人空巷,甚至比当初武庙圣人谢楼下葬那一天的阵势还要更大。
龙泉祖师欧剑甲大概是对于小辈之间的这种争斗不感兴趣,所以并未离开他一贯打坐的那处廊檐下,更没有出小院的门,继续横剑膝前,盘腿打坐,对于院外事不闻不问。
青莲剑仙李白衣看起来倒是对徒弟与人打架这件事很有兴趣,一大早出门比徒弟还早,天还未亮就老早去了校场上,提着酒壶找了个位置极佳,视野极好的地方,大摇大摆坐下来占座位,然后笑眯眯静等着徒弟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这位大剑仙一路上但凡与人碰面,就自然会被人行礼问安,再被奉承几句诸如大剑仙座下高足修行勤勉,本事也不错,与人切磋就必能大获全胜云云的客套话。
每逢此时,这位走到哪里都提着酒,却又好像从没露过醉态的大剑仙,破天荒好像有了三分醉意挂在脸上,一脸嫌弃撇撇嘴道:“你们也实在是太看得起他了,一个区区四境的小家伙而已,学了这么久的剑,却连点剑气都用不出来,蠢笨得实在是无可救药,又能指望他翻起什么浪花来?”
说着,他再醉醺醺灌一口壶中酒下肚,而后随意摆摆手不在意道:“依我看,傻小子今日说不准还得请对方手下留情,要不然的话,怕是得被人打成个真傻子了。”
这位天下剑道魁首之一的青莲剑宗祖师爷,今日来校场来得实在是太早,几乎是第一个坐在校场边看台空阔处的城中修士,所以很多人都以为他就是担心自家徒弟,怕他与人切磋丢了青莲剑宗的威名。
此刻再听到大剑仙一开口就帮徒弟找退路,就更加觉得这个当师父的高人实在用心良苦,明明是闲云野鹤,却还要如此谨小慎微提前帮徒弟铺路,实在也是为难他了。
校场上某个不太显眼的角落处,有几个年轻修士同样老早就到了地方,看着那位见人就说自家徒弟本事一般的大剑仙,一个个脸色都有些狐疑。
众人为首的那个年轻修士姓贺,叫贺伍行,此时正眯眼遥遥看着那位高坐看台,与人谈笑的大剑仙,许久都没有说话。
在他身旁,有人对那位大剑仙的举动有些不解,所以不免悄悄凑到贺伍行身旁去,低声疑惑道:“这是啥意思?提前留退路?真怕他的徒弟与人切磋输了丢人?当大剑仙的人物都能胆子这么小?”
贺伍行转头看了身旁那人一眼,并未直接说话,而是又转回头去看着那位大剑仙良久,表情凝重思索片刻,最后才缓缓摇了摇头,“兵法上说‘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那个正主还没来,这个当师父的就先开始给徒弟留后路,这不就是最好的示敌以弱,力求出其不意之举?”
旁边几人闻言都微微一愣,随后又很自然的认可了贺伍行的分析,搬动一位十一境的大剑仙来帮徒弟做铺垫,确实很容易让对手轻敌,毕竟堂堂大剑仙能拉下脸面,放下身段来说这种软话,实在是个不多见的事情,对手信以为真的可能就很大。
贺伍行转过头看了眼身旁众人,随后笑道:“说一千道一万,最后也不过是一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而已,不管他是真强还是真弱,只要上场的人出全力,就不怕他还能咸鱼翻身。”
……
高台上,李乘仙还在一边喝着酒,一边与过来搭话的各路修士们闲聊。
某一刻,那位刚刚失了一位多年老友的儒门圣人钟淮安也来了校场,而且很自然地就来到了李乘仙这边。
双方都是城中最拔尖的几位大人物之一,加上这位钟圣人又是高阳城内儒门的领军人物,所以两人都身处校场时,就顺理成章坐在了一起。
那些原本还在与李乘仙闲聊的各家修士,眼见这位文庙圣人到来,便各自识趣地离开了两人碰面处,告罪一声之后去往别处就座,特意给两位大神仙腾开谈话的地方,这是江湖人该有的眼色,人情世故马虎不得。
钟淮安最近的心情一直不太佳,一是多年老友战死城头,二则是最近闲来无事的高阳城内突然刮起来的这些妖风,查无可查,却偏偏又闹得沸沸扬扬,甚嚣尘上。
李乘仙脸色平静,眼带醉意,转头看了眼坐下之后却不说话的读书人,笑道:“钟先生其实不必如此,谢将军是疆场出身,马革裹尸这种事虽然不是我们这些当朋友的所乐见,但于他来说却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对于沙场宿将而言,垂垂老矣反倒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更甚常人太多。”
钟淮安转过头看了眼这位大剑仙,他当然也知道对方说的话是对的。
谢楼那个家伙以前每每喝酒时,只要喝多了都会念叨几句诸如“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或是“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一类的诗词,旁人多少也就能看得出来他的某些想法。
只是,战死沙场是武将宿命,却不是身为朋友的人说能接受就接受的,毕竟击缶而歌这种事是道门的典故,却不适合于天下人。
谢楼之死让这位儒门圣人很长时间都心绪难安,两人同城镇守、并肩御敌已有多年,是实打实的至交老友,如今故人不再,又怎能不叫人唏嘘?
不过,钟圣人此刻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反而转过头去,视线望向某处之前还站着几个年轻人的那个偏僻角落,面色也变得有些厌烦,这位堂堂的儒门圣人,最近大概是因为心情不佳,所以就少了很多的耐心与修养,养气的功夫看来也受了些影响。
“老夫有时候也在想,我们这些人恪守礼制规矩,谨小慎微,却要放任这群混账如此光明正大破坏诸子定计,这种事是不是真的合适?”
李乘仙有些意外于这位堂堂儒门圣人竟然会说出来这样一句话,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了眼老人。
钟淮安知道李乘仙的意外在何处,所以又勉强笑了笑,摆摆手道:“道理我懂,但读书人当久了就总还是有些想要发牢骚的时候,这跟身处何地,位置多高的关系不太大。”
他转过头看了眼远处校场的入口,那里正有个少年人在缓缓入场,于是便又仔细看了眼那个少年人,轻声道:“老夫虽然也是能蹲在庙里吃肉的,可毕竟不是像那几位大圣人一样也能坐看万古的人物,所以偶尔发一发牢骚,想来也不算什么大事情。”
李乘仙闻言笑了笑,也跟着他的视线看了眼校场大门那边进门来的自家徒弟,却很顺手将手中那只酒壶递到了钟淮安的面前,头也不回地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
楚元宵是在日上三竿后才来的校场,此时这边城中专门用以修炼切磋的空阔广场上,几乎是已经到了人山人海的地步。
少年人身后与过去这段时间一样,跟着两个同龄人,正是李玉瑶跟欧阳两个,只是在进了校场之后,他们两个就去了校场边最近处的看台上,只留下楚元宵与人切磋。
今日的楚元宵与往日背剑佩刀的装扮大相径庭,佩刀绣春并不在腰间,而是给了李十三,让她提在手中拿到了看台上去,而楚元宵自己则是一副足以让整个校场中都一片哗然的古怪架势,因为他直接就是背了一大堆的长剑、短剑在身上。
除了那柄并未命名的桃木剑,楚元宵此刻身后还背着的其他长剑不下五六把之多,包括李玉瑶的佩剑“万年”,欧阳的佩剑“龙鳞”,还有李乘仙当初问剑龙首塬才拿回来的那把佩剑“七里河”,甚至就连大剑仙自己的佩剑“青莲”,都被此刻的少年人背在身后,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佩剑也一起背在身后,总之林林总总一大堆,让他远远看起来像极了一座移动的剑山。
校场中央的空阔处,此时正在等待着与少年人对阵切磋的那个对面修士,正是之前对李乘仙的反常做派有过一番分析的那个领头年轻人贺伍行。原本他们商量好要上阵的人并不是他,只是因为李乘仙那个有些反常的举动,让贺伍行不免多疑,所以才会在半刻之前突然改了主意,由他亲自上阵。
此刻万众瞩目之下,贺伍行双手负后,一派风流写意的清风之姿,目光平静看着背了一大堆长剑来此,显得古怪至极的少年人,同样忍不住有些眼角抽搐。
“我还以为,你今日要找一番托词不来了。”
楚元宵笑着摇了摇头,“答应别人的事要是不做,那跟欠钱不还有什么区别?我这个人历来小气,爱财抠门,所以就更看不上某些言而无信之徒。”
贺伍行不置可否,抬眸仔细看了眼楚元宵背在身后的那一大堆名剑,有些好奇道:“你这一出背剑,难道是准备用剑直接砸死我?”
楚元宵耸了耸肩,歪着脑袋看了眼对面年轻人,笑着摇了摇头后才缓缓道:“也不是,就是我家师父说了,当剑修的应该多背几把剑,关键的时候能壮胆。”
……